19世纪美国的女权运动为什么会受到挫折？激进的女权主义者:斯坦顿-SAT阅读伟大文献

2020年8月18日是美国宪法第十九修正案通过一百周年纪念日。该修正案的通过，宣告为女性争取选举权的奋斗从1848年开始，在坚持七十二年后，终于取得胜利。这个胜利，是几代女权主义者付出个人生活和名誉方面的重大牺牲才得来的，可谓来之不易。当年的女权主义领袖们没有想到，女权主义运动的另一个微小成果，竟然是在180年后给偏爱女权话题的SAT阅读命题老师提供了大量出题材料。由于19世纪领导美国女权主义运动的核心人物并不太多，主要是伊丽莎白·凯迪·斯坦顿（OG2和19年3月MU卷考到）、苏珊·布朗奈尔·安东尼（19年3月MU卷考到）和弗朗西斯·E·W·哈珀（Frances Ellen Watkins Harper）等几位，所以这几位社会活动家的几篇重要演说几乎成了SAT必考的篇章。之前在今年2月给同学们介绍南丁格尔时，我们已经提到过斯坦顿和安东尼等人，《南丁格尔的另一面：19世纪女权主义眼中的“保守派”》，今天我们再来详细了解一下斯坦顿的经历，她是组织和领导19世纪美国女权运动的最重要人物之一。

受家庭影响勇敢走上激进道路

伊丽莎白·凯迪·斯坦顿（Elizabeth Cady Stanton）1815年生于纽约，出生时家里还是蓄奴的。她的父亲当过律师、议员、法官，为人开明，不重男轻女，让伊丽莎白从小和男孩一样接受良好的教育。因为父亲的职业原因，家里的法律书比较多，伊丽莎白在少女时期就发现了美国当时法律对女性的种种不公，萌生了为女性争权益的想法。当时美国的高等院校是不招女学生的。所以斯坦顿在16岁高中毕业以后只能进入一家女子神学院读书。这种神学院的核心课程向学生系统灌输夏娃确实是亚当的一根肋骨做的，上帝确实存在、人作恶死后真的会下地狱被火烧等等原教旨的愚昧说法，令斯坦顿感到反感，导致她一生都对过于正经的基督教和其他宗教都抱有一些负面看法。 [caption id="attachment_31642" align="aligncenter" width="203"]

学生时代的斯坦顿[/caption] 从神学院毕业后就不能再升学了，斯坦顿回到纽约家中自己坚持学习。经她的一个表弟介绍，投身废奴主义运动。1840年，她嫁给了一个在“美国反奴隶制协会” (American Anti-Slavery Society) 做志愿者工作的记者。当时婚礼上男方对女方的誓词全都是说“从今以后无论贫富 (from this day forward, for better, for worse, for richer, for poorer, in sickness and in health,) 我都要love和cherish老婆”，而女方对男方的誓词是“从今以后无论贫富，我都要love、cherish和obey老公”。斯坦顿直接把obey去掉了。而美国其他女性把这个obey去掉，是1928年的事了。用现在流行的话来说，斯坦顿的原生家庭是一个白左家庭，她的父兄和丈夫，都是嫉恶如仇的理想主义者（介绍斯坦顿加入废奴运动的那位表弟比斯坦顿更加激进，后来在1859年直接参加了约翰·布朗起义）。斯坦顿不会不了解，在当时的社会背景下，女性即使是出去做工都会被人指指点点，更不要说抛头露面去发表演说争取女性的政治权利。正是在家人至亲的影响、理解和支持下，斯坦顿才敢于冒着嘲笑和歧视走上领导女权运动的荆棘之路。

“塞内卡县佛尔斯镇女权大会” (Seneca Falls Convention) 的创始人

当时的社会，妇女是找不到工作的，都是在家做饭洗衣服带小孩。斯坦顿结婚后生了7个小孩，尽管家境富裕有奴仆，但也是苦不堪言。眼看着这样下去很快就要变成小区的大妈，她实在心有不甘，开始参加另一位叫Jane Hunt的女性举办的下午茶活动。这种下午茶打着聚餐的名号，其实是一些女性激进分子的集会。在喝茶时，她遇到了结婚那一年曾在伦敦见过一面的卢克利希亚·莫特（Lucretia Mott）。当时她和卢克利希亚一起去伦敦参加世界反奴隶制大会，却因为是女性被挡在了会场门外，算是一起受过侮辱的姐妹。比她大20岁的卢克利希亚当时正忙于鼓动白人女性计入废奴运动，但多次会谈后，两人决定再开辟一个新的战场，联合其他三位女权主义者破天荒地组织一次女权大会。几位创始人共同起草了会议的纲领性文件《观点宣言》（Declaration of Sentiments，请注意这里的sentiments是“观点”的意思），文章形式上完全模仿《独立宣言》，以“我们认为男女生而平等是不证自明的道理……”开头，同时把《独立宣言》中鞭挞英王的内容换掉了，改成了列举男性对女性的十九个重大恶行（abuses and usurpations），痛斥男性对女性的欺压，号召女性一起努力争取废除性别歧视。 [caption id="attachment_31643" align="aligncenter" width="477"]

斯坦顿和她的名言[/caption] 1848年7月，纽约州塞内卡县佛尔斯镇的一个小教堂成功举行，尽管没有提前宣传，但是还是有300多人到场。会议开了两天，第一天只有女性可以参加，第二天才允许男性参加。这次会议最重要的文件是那份《观点宣言》，其次就是斯坦顿发表的长篇演说。 [caption id="attachment_31644" align="aligncenter" width="265"]

召开首次女权大会的小教堂[/caption] 在演说中，斯坦顿首先指出女性的工作和生活空间因不公正的法律而受到严重限制，然后驳斥了男性在智力、道德和身体上优于女性的观点，接着指出男性对女性的统治是一种未经过被统治者同意的统治，因此是非法的。她还说，美国现行的很多法律赋予男性欺负女性的权力（女性赚的钱要交给丈夫，继承的财产要交给丈夫，离婚小孩判给男方等）。这些法律都是可耻的法律，应该废除。最后，斯坦顿提出女性谋求男女平等，最重要的是争取选举权。她又说，有些女性自己对女权运动采取冷漠甚至鄙视的态度，这是最让人丧气叹息的一件事情。有人说如果让女性获得自由，男女平等，就会破坏现有的家家户户内部的和谐。对这个观点，斯坦顿反驳说，只有平等管理、互相尊重的家庭才是幸福的家庭，只要家庭内部存在一个人屈从于另一个人的情况，在这个家庭里就不可能存在真正的尊严和独立。没有自由就不可能有幸福，所以不要怕为女性争取选举权的运动会破坏团结幸福的家庭，因为这样的家庭现在在美国本来就没多少。 [caption id="attachment_31645" align="aligncenter" width="543"]

描绘 “塞内卡县佛尔斯镇女权大会”场景的版画[/caption] 有不少男性也参加了这次大会，但参会的黑人只有一位，他就是弗雷德里克·道格拉斯（17年10月亚太和18年5月亚太两次考到他的文章）。道格拉斯在会上发表了一篇富于激情的演说，表示全力支持女权运动。会议结束后，纽约当地的一些报纸和其他报纸给了少量报道，有的表示支持，大部分表示否定和嘲笑。争议比较大的是关于选举权的观点，当时社会普遍认为女性参政还为时过早。当时的人们没有意识到这次集会对美国女权运动的深远影响。 [caption id="attachment_31646" align="aligncenter" width="385"]

当年报纸上恶毒嘲讽斯坦顿将带领女性掉下瀑布（佛尔斯镇这个地名的意译是“瀑布”）的漫画[/caption] 不管怎样，塞内卡县佛尔斯镇女权大会是具有重大历史意义的大会，标志着女权运动的正式开始。大会举办后直到1861年美国内战爆发的十多年时间里，女权主义运动在美国全国各地取得了重要进展。当时几乎所有女权主义者也是废奴主义者，两种人的利益诉求都是为了废除一种不公的制度，所以这一时期废奴运动的蓬勃发展也大大促进了女权主义运动的发展。

对女权主义运动的分裂和受挫负有一定责任

美国内战爆发后，战争胜负成为头等重要的事情。此外，毕竟美国内战是因奴隶制的存废之争而打起来的，所以女权主义运动主动让步于废奴运动，并全力支持后者。斯坦顿等女权主义者希望战后黑人获得自由和选票后，也会支持女性获得选举权，作为对女权主义运动支持废奴主义运动的回报。斯坦顿高估了黑人和共和党人的道德水平，结果不是那么皆大欢喜。战后，共和党人考虑到南方的白人女性几乎都是民主党，如果给女性投投票权，她们的票会让共和党失去议会多数。而南方的黑人获得选票，则一定会投共和党的票，所以共和党人主导通过了宪法第十五条修正案，赋予黑人选举权，却不给白人女性选举权。斯坦顿和她的亲密战友安东尼感到她们被共和党出卖了。她们认为，她们顶着嘲笑、污蔑努力争取了十多年，现在倒好，不识字的黑人，刚刚解放的黑奴，只要是男的，就有选举权，而她们这样出身高贵、受过优良教育的白人女性，却还是没权投票。 [caption id="attachment_31647" align="aligncenter" width="267"]

斯坦顿和安东尼[/caption] 另一位黑人女权主义者弗朗西斯·E·W·哈珀不同意她们的观点，认为解决种族问题的紧迫性要高于解决性别问题。就连参加过“塞内卡县佛尔斯镇女权大会”、最早对女权运动表示支持的弗雷德里克·道格拉斯，也不同意斯坦顿的抱怨。站在斯坦顿一边的安东尼却对道格拉斯说，“如果正义只能先给一个人群，那我觉得不应该先给没有受过教育的黑人男性，而应该先给受过教育的白人女性。”言下之意是黑人是下等人，怎么可以插队到白人女性之前来呢。不可否认，这是一个种族主义的观点。听了这样赤裸裸的话，哈珀和道格拉斯感到他们被斯坦顿和安东尼出卖了。 [caption id="attachment_31648" align="aligncenter" width="488"]

弗朗西斯·E·W·哈珀[/caption] 女权主义由此分为两派，斯坦顿和安东尼在1869年创立了“为全国女性争选举权协会”（National Woman Suffrage Association），道格拉斯和哈珀等人在同年创立了“为美国女性选举权协会”（American Woman Suffrage Association ）。两派分道扬镳，各干各的。 [caption id="attachment_31649" align="aligncenter" width="554"]

斯坦顿和道格拉斯之间产生了严重分歧[/caption] 本来就薄弱的力量分裂为两股，在接下来的二十年，女权运动进展缓慢，仅有西部寥寥几个州立法给了女性选举权。1890年，两大协会合并为“为美国全国女性争选举权协会 ”（National American Woman Suffrage Association），但组织内部的中产阶级女性和黑人女性仍然做不到同心同德。另有些黑人女性在1896年又另起炉灶，创立了“全国有色人种女性协会”（National Association of Colored Women）。斯坦顿本人在1887年出版了一本《美国女权运动史》（全书达972页）；1895年又出版了一本《女性版圣经》，批判《圣经》中对女性有歧视的内容。尽管这本书销量很好，斯坦顿的同事认为她已经脱离了女权运动的主战场，严厉地指责她在做些不痛不痒的事。其实这样的备未免有些过于严苛了，斯坦顿这时已经七八十岁了，能够伏案写作已经很难得了。 [caption id="attachment_31650" align="aligncenter" width="554"]

斯坦顿故居纪念馆[/caption] 1902年，斯坦顿因心力衰竭去世。她临死时仍然保持一个女权斗士的本色，坚决要求把大脑捐给科学研究机构，以驳斥男性脑容量比女性脑容量大的荒谬论点。尽管对斯坦顿存在一些负面评价，但仅仅是办成塞内卡县佛尔斯镇女权大会这一件事就足以让她名垂青史，更不要说很多年轻女性正是受到她的影响才走上女权主义斗争之路。斯坦顿去世后18年，一些比她更激进得多的女权主义者用近乎暴力的方法，终于为女性争取到了选举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