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社会，旅行已经从贵族的奢侈变成了中产阶级的生活方式，然而这不妨碍年轻一代仍然玩出知识、玩出水平。疫情当下，国内有哪些可以开阔眼界、提升素质、顺便给申请增添素材的旅行线路呢？ TD资深申请顾问Addison老师，就曾经踏上过一段以“清真寺”为主题的跨越10个省份的探险之旅，希望她的经历能给予同学们一些启发。 “壮游”（le Grand Tour）是18世纪欧洲贵族子弟进行的一种传统的环游欧洲之旅。这些接受过良好教育的年轻人在知识渊博的向导带领下，前往法国、意大利各地跋涉，寻求艺术文化和西方文明的根源。这样的一次旅途，是古代贵族阶层博雅教育的点睛之笔。个体会感受到在浩瀚自然前的渺小无力，也会因艺术建筑的神圣之美而心生战栗。干瘪的知识会变得鲜活，心灵会飞跃校园的桎梏，向一切神秘的不可知进发。这样的一次开阔眼界的旅行，是西方文化中coming of age的重要一步。旅行不是玩乐，而是一次沉思。 几年前的一天，我百无聊赖地翻着一本叫做《Aramco World》的杂志，有这样一篇文章吸引了我的眼球：“探访中国民间的古老清真寺”。我的眼光迅速划过杂志内页的配图，看到的景象让我大吃一惊：木质结构、琉璃瓦顶、五进院落？这些都是传统中国建筑的特点。我曾经去过土耳其，那里的清真寺都有着高耸入云的宣礼塔，充满异域风情的洋葱头拱顶，还有洁白无暇的大理石墙体。同样是清真寺，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差别？ 查阅过相关文献后，我才逐渐了解到伊斯兰教在中国不同地区发展的历史。唐朝以来，阿拉伯和波斯商人就来到中国沿海口岸经商，泉州、广州等许多城市都留下了异域宗教的遗迹。到了明朝，蒙古帝国时期迁入中原的回民已经完全融入了中国的民族大熔炉。明成祖朱元璋在北京、西安、南京、杭州甚至青海省各地兴建中式清真寺，标志着民族大团结时代的到来。 [caption id="attachment_22983" align="aligncenter" width="1280"] 开封东大寺 （图源作者）[/caption] 这些早期的清真寺，是全球伊斯兰建筑中不同寻常却极其迷人的一个分支。早期清真寺通常具有独特的“混合”风格，与任何其他地区不同，融合了传统的中国和伊斯兰建筑特色。这也就是杂志中那些外形与孔庙无异的清真寺的由来。读完这些资料，我被探访中国清真寺的想法深深地打动了。追寻着千年前异域文化的脚步，游览祖国的大好河山，还有比这有意思的暑假计划吗？说一不二，我立刻规划了一条跨越10个省份的壮游路线，自己背着行李上路了。

旅行计划

在计划行程时，我将自己想去探访的地区，按照主题分成三条支线。

第一条支线是中国东南沿海的清真寺

路线：南京—杭州—泉州—广州 由最早从海上丝绸之路来到中国的穆斯林商人建造。这些清真寺中有许多仍然忠于其阿拉伯先例，以高高的砖墙，宣礼塔和拱门和拱顶装饰的醒目的入口为代表。

第二条支线则聚焦于华中地区

路线：北京—大同—太原—西安—开封 华中地区是通往中原的门户，也是文化融合最常发生的地方。这个地区的建筑不仅风格上非常混合，伊斯兰教也对当地人的生活方式产生了巨大的影响，例如饮食习惯。如今，华中地区还是大量穆斯林聚集的地方，人们仍然可以通过参观清真寺而一窥其社区生活。

第三条支线贯穿了中国的西北地区

甘肃，宁夏和青海三省，路线：海东—海西—循化—西宁—张掖—敦煌。 这些省份位于中国最西部的边境，有许多少数民族聚居，例如藏族佛教徒、撒拉族穆斯林和蒙古族。他们的文化与汉族和中原地区的回族都大不相同。在这些地区建造的清真寺在风格上更加混合和复杂，因为它们吸收了许多区域特质。这些清真寺需要事先对中国伊斯兰建筑有更全面的了解才能了解其分层的建筑风格，所以成为了我旅途的终点。

壮游发现：清真寺的 中国化和本地化

我旅途中参观的几乎所有清真寺都是依照传统的中国建筑设计的。这些建筑以木构架，飞瓦屋顶和围绕着开放式庭院的对称设计为标志。广州的怀圣寺就是很好的例子。怀圣寺的规模相对较小，建筑群遵循中国传统，坐南朝北。但是，由于伊斯兰教礼拜堂必须朝西（麦加的方向），建筑群内的空间布置发生了变化。这座清真寺位于广州最繁忙的街道之一，紧贴其城市环境，在符合礼拜堂朝向麦加的空间布置的同时，仍设法保持了中国式的对称庭院设计。 [caption id="attachment_22987" align="aligncenter" width="1280"] 广州的怀圣寺（图源中国建筑网）[/caption] 杭州凤凰寺的外墙材料中也可以看到清真寺的中国化。凤凰寺不仅在整体设计上非常有意识地模仿中国建筑，而且还采用杭州独特的地方风格建造，以灰色屋顶和白色彩绘砖墙为代表。这种砖墙的材料是砂浆和糯米的混合物，是江南地区因气候潮湿而特有的材料。广州和杭州的两个例子都表明，穆斯林建筑师非常有意识地采用了中国建筑的基本原理。 [caption id="attachment_22988" align="aligncenter" width="594"] 杭州凤凰寺（图源作者）[/caption] 然而，本地化并不等同于完全同化。中国的早期清真寺从阿拉伯和中亚的祖先那里继承了许多特征，两种截然不同的艺术和建筑传统交汇产生了视觉上的融合。伊斯兰教传统的影响通常在清真寺内部更为明显。沁阳凤凰清真寺和北部大清真寺的礼堂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凤凰城清真寺的外部有三层木质屋顶，这是道教的先例。但是，在内部，屋顶不是以传统方式由木支架支撑，而是位于砖穹顶和拱门上。沁阳北部大清真寺的设计非常相似，外部是用多色瓷砖覆盖的木材屋顶，而内部则用灰泥和砖砌而成。 [caption id="attachment_22989" align="aligncenter" width="1280"] 凤凰寺（图源作者）[/caption] 此外，由于穆斯林的集体祈祷习惯，他们的礼拜堂通常比中国的庙宇更为开放和宽敞，可以容纳很多人。在清真寺中也找不到偶像。取而代之的是，穆斯林将祈祷指向朝拜墙，朝拜墙以装饰精美的米哈拉布（mihrab）为标志，通常覆盖着阿拉伯书法和几何图案。外来语的普遍使用、内部空间的特殊组织和异域的宗教仪式，凸显着伊斯兰教在中国建筑之下的独特存在，从而带来了混合的视觉体验。

清真寺的感官 体验与社群影响

我使用传统的艺术史方法看待建筑时，并没有意识到清真寺是为了与人互动而设计的。因此，当我实际去清真寺参观时，我才真正意识到，穆斯林社群仍然每天在使用和改造这看似静止的空间。 西安市是中国最古老的城市之一，曾是中国各个朝代的首都，也是古代丝绸之路的起点。这座城市曾经是欧亚大陆最繁忙的政治和经济中心，西安大清真寺位于该镇的核心。今天，当人们去参观清真寺时，他/她将仍然能够感受到这座繁忙城市中心令人难以置信的生机。露天集市上熙熙攘攘的人群，新鲜制作的清真小吃和烤肉串香气袭人，宣礼塔传来的阵阵歌声，还有涌向清真寺祈祷的白帽穆斯林……所有这些都将生命和动态注入了静止的空间与历史。 [caption id="attachment_22990" align="aligncenter" width="1020"] （图源作者）[/caption] 在清真寺建筑群中，旧与新，动态与静态，世俗与神圣的领域交织在一起。数百年来一直占据、使用和改造空间的穆斯林社区也使古老的建筑焕然一新。亲身体验中国穆斯林的生活空间，和他们的当代文化和生活方式，无疑是这次旅行的一大亮点，尤其是对于像我这样从未真正与少数民族互动过的汉族人来说。 [caption id="attachment_22991" align="aligncenter" width="1280"] 西安大学习巷清真寺门廊（图源作者）[/caption] 建筑的社群环境还可以帮助我们解释建筑形式本身。学者们经常提出的一个问题是，为什么中国的清真寺采用混合风格？穆斯林为什么要采用中国传统建筑作为建立宗教建筑的典范？与回族人交流、互动，并体验了他们的文化之后，我认为实际上更好的问题可能是：为什么不呢？就像混合建筑一样，中国穆斯林也具有双重身份。尽管他们的信仰与大众不同，但回族人也是中国人，与其他中国人口有着相同的文化血统。中国建筑师在建筑中使用他们熟悉的公式，难道是不自然的吗？

The Bigger Picture：中国的多元文化和世界主义

中国最古老的清真寺恰好也在中国最古老的首都。最早的清真寺并不是这些城市唯一的名胜古迹。中国的许多古代城市都曾是多元文化的大都会：佛教、道教、儒教、琐罗亚斯德教、甚至基督教，都曾在中国蓬勃发展。在南京、西安和西宁等城市，不同的建筑以竞争的方式共存，并成为国际主义的鲜明地标。 南京是我壮游中第一个访问的城市。自3世纪到1949年，南京曾是中国各个朝代和王国首都，拥有许多不同的文化、宗教和社群。南京的静觉清真寺，位于南京市历史街区的中心，距离著名的旅游景点夫子庙只有10分钟的步行路程。从这两个相邻的庙宇中可以清楚地看出不同宗教习俗和建筑原理的比较：清真寺是一个公共的祈祷空间，而孔庙是一个私密的，基于个人的祈祷空间。但是，由于儒教是一种在中国历史上占统治地位的宗教，并且孔庙已从朝圣地发展成知名景点，因此孔庙地区更加热闹。 [caption id="attachment_22992" align="aligncenter" width="1280"] 南京静觉清真寺（图源作者）[/caption] 在西安，佛教宝塔和皇家陵墓和清真寺庙争奇斗艳。西安是丝绸之路的起点，佛教曾经在这一地区繁荣发展。大雁塔建于652年，是唐朝最古老，最宏伟的宝塔。它曾经是大乘佛教徒的故乡，整个建筑群非常受欢迎。此外，西安还是世界著名的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世界遗产——兵马俑所在地。中国第一位皇帝的神秘的地下军队和他的陵墓山都是重要的地标，它们增添了城市的整体国际化氛围。 [caption id="attachment_22980" align="aligncenter" width="1450"] 西安大雁塔&兵马俑（图源作者）[/caption] 西宁市位于青藏高原的青海省，是一个受到中原以外的多元文化影响的地区。中亚的艺术传统在当地建筑和艺术实践中发挥着重要作用。例如，藏传佛教以其多色装饰风格和独特的图案而闻名；蒙古游牧的视觉文化，例如蒙古包、弓、箭和马，有时也在建筑和艺术中被描绘出来。总而言之，在青海，欧亚大陆的不同文化融合在一起，建筑在风格，艺术上的优先次序和观众上都有很大不同。 [caption id="attachment_22981" align="aligncenter" width="1280"] （图源作者）[/caption]

壮游体会

在这次壮游中，我跟随第一批从丝绸之路到达中国的穆斯林的足迹，穿越了中国的10个省和地区，参观了中国最早的15座清真寺。我不仅目睹了各种古老的艺术和建筑，沉醉于中国遥远边界的壮丽景色，还瞥见了当代中国少数民族的生活方式。每一天我都沉浸在历史和艺术带来的美学眩晕中，在和不同信仰、不同背景人们交流的过程中丰富了自己对“中国人”和“中国历史”的认知。 这个为期一个月的旅程为我带来了令人难以置信的收获和成就：它不仅让我发现被我称之为“家”的祖国，其实有丰富的历史等待我去探知，还激起了我对该领域的学术兴趣。在西安清真大寺的冒险旅程，最终被我写成了本科和研究生的毕业论文，成为我学术生涯中浓墨重彩的一笔。 玩的方法千变万化，或轻于鸿毛，或重于泰山。暑假的最后一个月，申请季的你如果感到无聊迷茫，不如也从附近的城市“壮游”起来，让心灵去拥抱祖国的壮美河山和厚重历史。The world is out there; all you need to do is letting it 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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